吴云青老人与我们坐下说了几句话,突然说:“我到街上去看看:“说完.很利索地下了他的高架床,穿上一双解放胶鞋,就往外走。
我们恐这么大年龄的老人上下山不便,便跟着他老人家一块去。下山的土路很窄,也很陡.我们急忙去搀扶他。他笑着说:“天天走这路,不用。“自己晃荡看看,步子似乎是深一脚浅一脚,却根基牢固,有点像打醉拳的意境,却少了那分逼人的架势和造作,非常自如。
这不由让我想起道家经典《人药境》中:“先天气,后天气,得之者,常似醉”的高功夫境界。意即,在你练功到“后夭呼吸止,先天呼吸起”这种境界的时候,就会进人整日熏熏如醉、迷迷糊糊的状态。这是一种自由的、无牵无挂的美妙状态。
吴云青老人一边走,有很多人跟他打招呼,他似乎毫无表情,但又绝非麻木不仁地应付着。笔者问道:
“吴老,这么多人问您,您认识他们吗?”
“他们认识我,我不认识他们。“
“咱们去哪儿?”笔者又问。
“去哪儿,算哪儿”吴老似乎很天真地笑笑,“我就是这样,整日虎虎马马的。’一会儿转到邮局,吴老问:“有我的信吗,”回答:“没有”。
他二话不说,转身就走。过一条小河。笔者疑是延河,便问吴老,他回答:“不晓得”。然后又很认真地拉着旁边一个卖菜的农民问:“这叫什么河,“那农民竟然也不知道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便卫向前走了。
行到山脚,一青年自行车带一袋肥料,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突然摔倒在地。吴老:“嗨!”地大喊一声,声若洪钟,铿锵有力!底气十足,由于笔者练功夫多年。他这一喊有一种从下丹田到全身的经脉部被震撼的感觉,可见吴老功力之深厚。由于吴老牙齿脱落只剩下几颗,加上他的方言与古语,咬字不真,使我们初时以为是老人情力不济,没想到这一嗓子这么洪亮,是我们普通的老年人甚至年轻人世难以达到的。
返回院中,吴老的徒弟已将晚饭做好。看上去很简单:两盘陕北农家的腌咸菜、一小袋榨菜,主食是馒头、红薯丝拔烂子,还有一大碗蒸米饭。我们师徒三人与吴老师徒三人一起吃起了晚饭。没想到吴老的饭量也大的惊人:吃一大碗蒸米饭、一碗拔烂子和半个馒头。吃饭时从容不迫,不紧不慢,既不招呼别人,也不管什么俗礼,专心为自己吃饭。看到吴老这种进餐方式,我不免与目前社会的进餐方式进行比较,普通人每日上班,紧紧张张,吃饭三口并做两口,饭在一种紧张状态下吃进去,怎能消化良好,再加应酬酒席,吆三喝四,大鱼大肉比试酒量应酬别人,似乎在为别人吃饭,怎么能达到轻松自如?在这种不轻松的状态下进食,吃下的食物难免不是你的负担,久而久之,焉能不病?病后服药,药物刺激五脏,形成恶性循环。物质文明的极大发展,使我们忘记了自然,忘却了轻松。
因此,老子著《道德经》教导人们:“复归于朴,复归于婴儿。”回归道自然状态中,你会感到是多么的自由自在。
吴老的生括方式是自由的。
吴老的精神是没有束缚的。
第二天上午,我们又来到吴老家里。他刚洗完头,准备用梳子梳头,笔者赶忙说:“吴老,让给休梳吧。”吴老嘿嘿一笑:“连头都梳不了啦,还恬个什么劲。”笑容带着神秘、宽厚和自由,使人感到一个老人的幽默与亲切。他接着又说起了国策——计划生育。他说 “学了我这道,国家就不用费那么大劲,我这就全都给计划了。”
说完自己“哈哈哈”无拘无束地笑起来。这时,他的弟子给我们介绍了吴老的简略历史:吴老祖籍河南郑州西邻的古城荥阳,十八岁时出家,先后游历了中国许多地方。八十多年前,到了陕西的榆林,又投一师学佛参道;现今供养他的男弟子今年72岁了,16岁时在榆林拜吴老为师,后吴老带着他来到延安青化砭,在此,住了六十余年了。
“文革”期间有人批斗吴老,揪胡子,割长发,吴老还是乐呵呵,慢悠悠,从未生过什么气,怨过什么人,发过什么牢骚。他一生独身、素食、佛道双修:修炼内丹道功为主,兼修禅打坐,忙里偷闲顾性命,轻轻松过过一生。
听到这,使我想起孔子的一句名言:不怨天,不尤人,知我者其天乎,意即我不怨天.不操别人的闲心,知我的境界的恐怕只有老天了。这说起来容易,要做到却非常难,难得尤如上青天。世上之人,稍不如意牢骚满腹,生很大气,发无名火,居功自傲,‘有几人能达到这种达观而“乐天知命”的高境界呢?这其实是一种大超脱,大智大慧。如今有许多人讲练气功、讲修心,若真要修练到不怨天、不尤人,埋头只省自己过,遇事先当自己错,就是真的了不起啊。